|草木欢颜|

文、图/晓芳（植物爱好者，文职人员）

紫藤应该是辨识度很高的一种植物，人们对它的熟悉程度也很高，花开时节，街头巷尾不时就冒出一架硕大的花瀑，这种壮观，白居易留下过赞叹：“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

(资料图)

《中国植物志》上说，紫藤是我国自古即栽培作庭园棚架的植物，先叶开花，紫穗满垂缀以稀疏嫩叶，十分优美。可见，紫藤是地道的本土植物。在英国人安布拉·爱德华兹写的《植物猎人的世界收藏》一书中，有一章节专门写紫藤，明确记载已成为欧洲和美洲花园宠儿的紫藤原产于中国中部，19世纪由植物猎人约翰·里斯夫从广州一位中国商人的花园里采集并带到英国，从此在欧洲和美洲大陆开枝散叶。生长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寒拉迈德的巨型中国紫藤是世界上最大的紫藤，19世纪末移植，目前枝干长153米、重达252吨，覆盖面积4100平方米，每年开花150万朵左右。

紫藤花开时的颜值与气势都在线，总状花序垂挂下来，蝶形花冠紫色，最上一瓣较大的旗瓣开花后反折，像张开的翅膀。公园里多把紫藤作为廊架造景植物，花开到盛时，层层叠叠密密匝匝挂满廊下，跟瀑布一样。宗璞有篇收入初中教材的著名散文《紫藤萝瀑布》，用细腻的笔触道尽了紫藤花开的美。

东邻日本也是一个极爱紫藤的国度，多花紫藤原产于此。东京的龟户天神社有“东京第一赏藤胜地”之美称，以紫藤花长度达一米多而著称，这里的紫藤花种植于江户时代，每逢花期，人们争相到神社赏花。日本文学中，尤其是平安时代的作品中随处可见紫藤花的身影。跟樱花一样，紫藤花也体现了日本文化里的物哀美学，花开时极盛极热烈，然而转瞬凋零。

多花紫藤和中国紫藤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区别点，多花紫藤顺时针攀援，也就是茎右旋。而中国紫藤是茎左旋，逆时针攀援，香气不如多花紫藤浓郁。

在古籍中，紫藤首载于唐代陈藏器的《本草拾遗》：“藤皮着树，从心重重有皮。四月生紫花可爱，长安人亦种之以饰庭池，江东呼为招豆藤。”说明唐人种植紫藤作为庭院造景已经很普遍，有相当多的描写紫藤的诗作传世。比如白居易的《三月三十日题慈恩寺》写道：“慈恩春色今朝尽，尽日徘徊倚寺门。惆怅春归留不得，紫藤花下渐黄昏。”春末的黄昏，花事阑珊，唯有一抹紫霞映古寺，此情此景，令白居易想起了昔日与好友元稹相约郊游的美好时光。

紫藤不仅受诗人青睐，画家也极喜为它泼墨。紫藤是吴昌硕喜欢画的题材之一，他笔下的紫藤，往往题“珠光”二字。齐白石画紫藤，以线条和用色取胜，虬枝苍劲有力，藤花深情款款，刚柔并济。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以画睡莲著称，他也画紫藤。2019年，荷兰海牙市立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发现，在莫奈晚年创作的一幅《紫藤花》的颜料层下，隐藏着一幅《睡莲》，多么有意思的组合。前几年大热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里头，专家修复过一幅在倦勤斋天棚上的巨大紫藤通景画，那是乾隆为了能时时观赏紫藤花，在他颐养天年的地方“搭设藤架”，抬头观花。紫藤花的受喜爱程度可见一斑。

杭州公园里紫藤随处可见，花圃和镜湖厅都有硕大的紫藤花廊，尤其是镜湖厅的四株紫藤都已200岁以上。

我个人更喜欢山野的紫藤，任性而自由，完全展示了藤本的攀缘性，每每攀爬到高高的树顶，隔老远就能望到高枝上如紫色云霞一般。李白为攀缘的紫藤写过一首诗：“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紫藤还有开白花的变型种，植物园里有一株，攀到高高的树上，只能抬头仰望。几年前，无意中发现金都宾馆的地下车库入口处居然有一架白花紫藤，这以后，每年花开时节来看看成了固定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