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在美国两党就债务上限问题僵持不下之际，美国短期国库券遭遇猛烈抛售。

当地时间5月9日，两党债务上限磋商未能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美国1个月期国库券收益率一度飙升23.8个基点，触及5.689%的高位，2个月期国库券收益率也攀升至5.283%的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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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打中国财富管理部首席投资策略师王昕杰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是一种短期避险情绪，一些短期国库券持有者担心美国的债务上限问题没有办法在“X日”前妥善解决，从而大幅影响近期国库券的价格。在不确定性影响下，部分投资者选择先卖掉此类资产。

早在今年1月，美国就已触及31.4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彼时美国财政部启动非常规举措维持政府运营，避免出现债务违约。但使用非常规措施只能帮助财政部暂时性地继续借款，总有一天，现金和非常规措施将耗尽，迎来所谓的“X日”。

糟糕的是，在两党“扯皮”数月后，“X日”已经迫近，最早可能在6月初来临。美国财长耶伦5月8日警告称，美财政部最快将可能在6月1日耗尽现金，如果国会不及时提高联邦债务上限，拜登政府就将被迫应对。

此外，美国跨党派智库两党政策中心（Bipartisan Policy Center）5月9日表示，由于税收下降带来压力，如果国会不能提高联邦政府的债务上限，美国政府将在6月初至8月初期间开始违约。

鉴于形势的紧迫性，美国总统拜登已经表示，如果有必要留在华盛顿就提高债务上限进行磋商，他可能会取消前往日本参加七国集团峰会以及前往澳大利亚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行程。

债务上限谈判僵局难破

美国两党在债务上限问题上已经陷入长达数月的僵局，目前仍毫无进展。当地时间5月9日，拜登与众议院议长麦卡锡就债务上限问题进行了会谈，然而双方在这一议题上并未能取得任何突破，仅同意于12日再度举行磋商。

美国债务上限已经是“老大难”问题。王昕杰表示，1960年以来，美国曾78次超过债务上限。过去几周，市场围绕美国债务上限的担忧升温，其中有两个导火索：首先是美国4月税收数据不及预期，意味着此前预测的“X日”由8月向前推移；其次，美国财长耶伦警告，“X日”最早可能于6月1日到来，增加了市场对于债务上限危机的担忧。

牛津经济研究院美国分析师John Canavan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税收收入低于预期的风险已经上升，这将导致财政部最快在6月初就耗尽债务上限下的借款空间。由于拜登政府与国会共和党人之间的立场存在巨大分歧，金融市场担忧，债务上限之争将对金融市场和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在王昕杰看来，接下来有三种情形可能发生。一是两党在“X日”到来前就提高债务上限：理想状态下，民主共和两党能在“X日”到来前，及时就提高债务上限达成共识，这是对风险资产影响最小的情形。不过，从目前国会的情况来看，发生这种情形有一定难度。二是两党在“X日”到来之际仍未能达成共识，但美国依然避免了违约：“X日”来临之际两党未能就提高债务上限问题达成一致，并不一定预示美国发生违约，美国财政部可以优先安排清偿债务和支付票息，削减开支。三是美国政府发生债务违约，这种情形最不可能发生，伤害性也最大。

王昕杰认为，预计美国将得以避免技术性违约，不过很可能等到最后一刻，两党才会就提高债务上限问题达成一致。从投资者角度来看，若债务上限不能在“X日”之前提高，可能不利于风险资产短期表现。需要注意的是，任何提高美国债务上限的协议，都可能附带一定程度的开支削减计划，而后者将拖累美国经济并且利空股市。2011年，标普在“X日”前后下跌幅度达到17%。

美国短期国库券遭抛售

随着“X日”逐渐逼近，短期国库券市场正处于动荡之中，投资者纷纷抛售短期国库券，带动收益率飙升。

Canavan对记者分析称，随着6月的临近，更广泛的美国国债市场可能会出现避险资金，类似于2011年债务上限之争期间的情况。因此，长期国债收益率可能会下降，但短期国库券利率将会上升，尤其是那些在违约日期前后到期的国库券利率。

在Canavan看来，市场参与者对风险的反应是避开6月、7月和8月到期的债券，一年期信用违约互换（CDS）的价格飙升至纪录高位，如果两党领导人没有找到达成协议的途径，那么这些交易模式可能会进一步得到强化。

不过，也有人认为危机中蕴含机遇。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IMCO）前首席投资官格罗斯（Bill Gross）建议投资者买入短期美国国库券，他预计债务上限问题最终会得到解决。“这总是很荒唐，债务上限危机总是会得到解决，并不是说有100%的机会，但我认为它会再次得到解决。对于那些和我一样不那么担心违约会发生的人，我建议他们可以购买1个月期、2个月期的短期国库券，这比长期国债利率高得多。”

面对逐渐逼近的债务上限危机，美国财政部只能暂时采取“拖字诀”。在对美国债务上限的担忧日益加剧之际，为了管理借款需求，美国财政部削减了最短期基准国库券的发行规模，同时宣布了三笔新的现金管理票据发行计划。

美国财政部5月9日宣布，计划于11日发行350亿美元的4周期国库券，比上次的同期限国库券发行规模少150亿美元。8周期国库券发行规模从450亿美元下调至350亿美元。4个月期国库券拍卖规模保持在360亿美元不变。此外，美国财政部打算在未来两周发行三笔临时的现金管理票据，这些票据将于10月左右到期，预计总额将在1000亿美元至1500亿美元之间。

“驴象之争”如何收场？

债务上限问题的本质是两党之争。几十年来，这种边缘政策一直是美国政治的一部分，但自2010年以来共和党的财政鹰派掌权后，这种策略的使用愈演愈烈。

到目前为止，美国股市并未因债务上限僵局而出现大幅下跌。但从历史经验看，债务上限的利空因素可能会反映在股价行情走势上。在2011年债务僵局时，标普500指数在8月2日提高债务上限之前的五周内下跌了16%以上。标普评级彼时还下调了美国的AAA信用评级。

债务上限叠加银行业危机，也使当下的局势更加复杂。王昕杰表示，这些问题都是息息相关的，银行业风波造成了信贷的收缩，美联储不得不释放紧急流动性，但是这些流动性也会受到政府债务上限的约束。在贷款萎缩和杠杆不断上升的背景之下，企业的流动性和盈利状况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进而造成经济放缓。

在2011年的财政僵局中，众议院共和党人成功地利用债务上限，换取美国前总统、民主党人奥巴马对可自由支配支出进行严格限制。这一事件令投资者感到不安，并导致美国信用评级被历史性下调。

好消息是，这一次不太可能重演2011年的危机。PIMCO认为，2023年不同于2011年。2011年，茶党运动和削减支出的政治主张达到巅峰，共和党在众议院占绝大多数席位，谈判筹码颇为有利，其谈判对手奥巴马对财政改革持开放态度。当前情形却大相径庭，超过70%的美国人支持避免违约，即使支出不被削减。换言之，违约无法产生政治赢家，两党领导层对此均无异议。可以确信的是，解决方案将在债务上限最后期限内达成，但时机和内容仍有待观察。

尽管此次美国不太可能发生实质性违约，但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值得反思。华尔街资深投资者、欧洲太平洋资本公司（Euro Pacific Capital）首席经济学家彼得·希夫对美国庞大的国家债务负担表示担忧，认为提高债务上限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在于债务，而不是债务上限。如果国会继续提高债务上限，这个问题将永远得不到解决。美国肯定会走向主权债务和美元危机，但不是因为国会未能提高债务上限，相反正是因为它成功（提高）了。”